罗志渊

11月8日官宣的“6+4+2”的地方债务化解方案备受关注。财政部部长蓝佛安在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举行的发布会上表示，通过三项政策协同发力，在2028年之前，地方需消化的隐性债务总额从14.3万亿元大幅降至2.3万亿元，化债压力大大减轻。

作为地方债务的主要“债权人”之一和资金支持方，银行将受到哪些影响？按照国信证券此前统计的数据，截至2022年底，商业银行整体对城投的风险敞口在40万亿元左右，其中贷款37万亿元，非标3万亿元，占商业银行总资产的比重约为12%。

综合受访的银行业人士和部分机构观点，这一规模力度空前的债务置换组合拳，主要从利息收入、资产质量等方面影响银行的基本面，息差、贷款增速将有所下行，但资产质量提升减少不良暴露担忧，一定程度上或能强化拨备对利润的反哺作用，同时有利于节约资本占用，整体而言意义积极。

息差、贷款增速将受拖累

具体来看，这一化债规模达到12万亿元的政策组合拳主要包括三部分：一是一次性提高地方政府专项债务限额6万亿元、分三年实施，用来置换存量隐性债务；二是2024年起连续五年每年安排8000亿元新增专项债用于化债，累计可置换隐性债务4万亿元；三是2029年及以后年度到期的棚户区改造隐性债务2万亿元，仍按原合同偿还。

“本轮债务置换可能小幅降低银行的利息收入，但能够降低相关敞口的长期风险，通过改善资产质量、减少信用成本的方式能够基本对冲息差下降的影响，也能够节约资本消耗。”中金公司银行业分析师林英奇认为，上述化债方案对银行的影响主要从四个维度带来两方面影响，一方面会降低银行息差、降低信贷增速，另一方面则可以改善资产质量、节约银行资本。

国信证券银行分析师王剑也认为，债务置换会直接拖累银行净息差和贷款增速，但利好银行资产质量改善，尤其是会大幅缓解市场对于城投基建类贷款不良暴露的担忧。

首先看净息差和利息收入。蓝佛安在答记者问时表示，由于法定债务利率大大低于隐性债务利率，置换后将大幅节约地方利息支出，五年累计可节约6000亿元左右。

中金公司最新报告测算显示，假设2025～2027年每年置换隐债规模2.8万亿元，其中90%为银行表内敞口，降息幅度3个百分点，对银行每年利息收入减少约700亿～800亿元，降低息差2BP，减少利润约2%，对城投相关敞口占比较高的城商行和农商行息差影响相对更高。

国信证券报告也提到，9月地方政府专项债平均发行利率为2.16%，假设未来用来化债的地方政府专项债平均发行利率保持稳定，则10万亿元化债专项债利息支出合计为2160亿元，因此涉及的隐债未来五年合计利息支出为8160亿元。若债务置换最终涉及的银行贷款比例达到90%，那么拖累2024～2028年银行业净息差分别下降约6bps、6bps、6bps、2bps和2bps，累计达到22bps。

王剑认为，预计后续政策会多举措降低银行负债成本，部分缓释债务置换对净息差的冲击。

报告认为，本轮债务置换涉及银行贷款，政府拖欠企业账款等，企业拿到政府拖欠企业款后，也有可能减少对银行信贷的要求。以截至今年9月末的金融机构贷款余额253.6万亿元为基数，若债务置换最终涉及的银行贷款比例达到90%，预计会拖累2024年～2028年金融机构信贷增速分别下降约1%、1%、1%、0.3%、0.3%，5年累计拖累幅度在3.5%左右。

林英奇则认为，此轮债务置换将带来银行贷款增速下降每年约1个百分点，但企业中长期贷款增速预计下降2个百分点。“贷款增量的减少转为政府债券的增加，对银行总资产增速的影响为中性。”他表示。

提升资产质量，信用成本节约取决于前期计提力度

对于重在补短板、化风险的一揽子化债方案，在中金公司首席经济学家、研究部负责人彭文生看来，置换地方隐性债务是显著的增量政策。

“这类似于按揭贷款提前还贷，（地方政府）当前还本付息负担下降了当然是有帮助。”他9日表示，过去的地方隐性债务的融资条件和政府信用不匹配，政府信用不能违约，但又没有享受政府融资条件，导致地方政府转向银行贷款和其他非标融资，利率比较高，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不可持续的。

贷款等地方隐性债务是顺周期的，即经济不好、市场信心不足的时候反而很难拿到贷款，借新还旧这个路径就很难，所以导致债务偿还变成一个很大的问题，在增长下行阶段加剧紧缩的压力。他同时也强调，考虑到整个经济有很强的其他方面的顺周期压力，化债方案对经济复苏带来的积极帮助是否足够大还要继续观察。

基于化债方案对宏观经济带来的积极意义，银行基本面也将从另一方面受益，其中关键就是大幅改善市场对隐债不良暴露的担忧。

王剑认为，化债有助于推动经济复苏，全面提振银行业的量价质。一是化债减少了地方政府债务利息支出，且专项债期限较长，地方政府政策空间腾出来可以更大力度支持投资和消费、科技创新等，促进经济平稳增长和结构调整；二是腾挪银行信贷空间，同时银行资本占用减少，因为地方政府专项债资本占用明显低于信贷，因此银行未来信贷投放能力增强了，也利好实体经济。

截至今年6月末，上市银行贷款余额投向城投基建领域的比例大约为27.6%，城投基建类贷款不良率为1.13%。“2020年以来城投基建类贷款不良率虽有所上行，但整体仍处在比较低的水平。不过市场对于城投基建类贷款不良暴露的担忧却逐步加剧，这也是压制银行板块估值的重要因素。伴随大规模化债的推进，市场最为担忧的资产质量问题暂时得到缓解。”王剑团队表示。

中金公司也指出，债务置换将地方城投平台债务置换为政府债券，信用等级提高，资产质量改善。假设隐债贷款拨贷比与一般贷款一致（3%左右），则置换后每年信用成本的节约能够基本对冲利息收入下降的影响。

“对于此前隐债敞口资产质量较差、存在展期或逾期情况的银行理论上信用成本节约更多，但也取决于银行是否为相关敞口充分计提拨备，如果计提不足则节约效应有限。”报告提到，由于地方专项债券的风险权重（20%）低于贷款（75%～100%），债务置换也将降低银行资本的消耗，10万亿元债务置换未来5年可降低银行核心一级资本消耗约5000亿元。

(本文来自第一财经)